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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鐘答答答答地再一次整點報時,他取下掛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並且

揉了揉充滿血絲的雙眼,然後倒吸了口氣從沙發上起身,隨手放置桌旁的

是一些已泛黃的照片。



下午三點整,他必須替老伴阿滿做翻身的動作,只見躺在床上的阿滿

張大雙眼注視著天花板,嘴裡還不時流下口水地咿咿呀呀。他的臉上漾起

了微笑,輕聲細語地在阿滿耳畔旁說著:「阿滿呀!我們來做做運動吧..

....」說這話的同時,他順道拿張紙巾細心地擦拭著老伴的嘴角。可惜話

才一說完,阿滿的臉角邊又流滿了唾液。



他將床頭調高一些,阿滿目前所躺臥的是居家護理床,除了安裝了護

欄,最重要的是它可以個別電動調整床頭及床尾的高度,這對於年近七十

的他,反倒是輕鬆了許多......



阿滿又變瘦了,在幫她擦拭身體時,阿滿的佝僂身軀幾乎削瘦萎縮,

就連皮膚也薄弱到清楚可見微血管的流竄。他盡可能地放輕自己的力量,

除了為老伴擦洗身體,也頗有技巧地替阿滿做被動式運動,包括彎曲伸直

,外展內收等簡單的關節伸展。



當然,處理排便問題也不能馬虎。他熟練地解開阿滿的紙尿褲,一股

惡臭味隨即撲鼻而來,看來軟便不少,而糞便的顏色略呈黃褐,阿滿的性

器飄散出腥酸的尿騷味,他抽取幾張濕紙巾擦淨阿滿沾粘穢物的下體。



「阿滿!不錯唷!便便蠻健康的耶!」他面色柔和地給了老伴一個微

笑,只可惜阿滿除了轉動眼珠外,並未回應他任何隻字片語。



就宛如上演一埸獨角戲,儘管存留著兩位演員,但始終只有他單獨地

自言自語,除了偶爾穿插著阿滿猶如童語的咿呀聲以外,大概就只剩壁鐘

很識相的答答答答地熱絡著空氣。



「阿滿呀,妳知道嗎?學仁這孩子已經升到了主任這個位置,不過應

該是醫院太忙,所以這個月抽不出時間來看我們倆老......!」他開始替

阿滿梳理著稀疏的頭髮,回想起老伴年輕時,最重視及寶貝的就是她那一

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可惜一旦上了年紀,老天爺就開始將青春收了去,所

幸回憶仍能鎖住阿滿當初的美麗,一想到此,他嘴角便微微上揚了起。



這個月是單月,所以他和阿滿現在住在大兒子學智的家裡。要說起他

的孩子們,他可是會喜上眉梢地跟你談論起他們的成長過程。



大兒子學智是一間上櫃的金控公司副理,當初他和老婆省吃儉用地,

就是為了送他去國外喝洋墨水,沒想到學智學成歸國後,倒也替他們帶了

個加拿大華僑媳婦回來。



而二兒子學仁呢?所幸他天資聰穎,讀了七年的醫學系,也在醫界裡

闖出了一片天出來,研習演講的座談會總是絡繹不絕。



要說起小女兒學玲呀,這可更不得了,讀的是服裝設計,雖然說老是

看不懂她設計到半夜的衣服有何實用性,但她總會把眉挑一挑地插起腰來

跟你說那是藝術......



家中有這三個孩子,他深感驕傲,要不是因為他們每人生活太忙,應

該是不會忘了老伴阿滿上個月的生日才對。看了看瘦骨嶙峋的阿滿,他不

免心疼,自從五年前她突然腦中風後,往後的日常照顧幾乎都是他一手包

辦,僅管二兒子抽空幫阿滿找了幾家很不錯的安養中心,而後以專業口吻

對著他說:「這幾間是我朋友介紹的,佔地千坪,環境清悠,最重要的是

有專業人員可以悉心照顧,爸爸您就別那麼累了......」



「是呀,背山環海的,再說生活總得過下去,總不能為了她老人家來

拖累其它人,我是還好,但學仁和學玲他們倆都是有家庭的人了,學仁的

老婆年底還得趕她的博士論文,沒多少時間來一次照顧您們倆,至於學玲

,嫁出去就是別人家了,總不好叫她老往娘家跑吧......」學智鬆了鬆領

帶,順道從二弟的手中拿走看護資料,「再說......」學智乾咳了幾聲,

才又慢調斯理地說出:「時間一拖久,沒人受的了長期照顧,政府發放的

老人薪貼也才三千元,根本就負擔不起聘僱外籍監護工的費用。保證金、

就業安定費、體檢費......等一些零零總總的額外費用,加起來就得付上

個四五萬元,也不是說我們付不起,只是......」學智話還未說完,猛然

嚥了嚥口水往學玲那瞄......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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